三江居士文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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癞蛤蟆能吃天鹅肉民间有个古老的传说，王母娘娘这天兴高彩烈地举行蟠桃会，邀请各路神仙参加，其中就有蟾蜍大仙。

蟾蜍大仙见蟠桃会还没开始，便饶有兴致地在王母娘娘的后花园遛达。没想到，与天鹅仙女不期而遇。这一遇，让他电击般失魂落魄，而且生出非份之想。

言语挑逗也就罢了，没想到他竟然动手动脚。这下可把天鹅肉仙女惹急了。她不仅当面斥责了蟾蜍大仙，而且还跑到王母娘娘那儿告了状。王母娘娘一听，破口大骂：“个扳妈的，你也不屙泡尿把自己照照，癞蛤蟆竟想吃天鹅肉！我要你好看！”她话音未落，随手抓起仙女嫦娥敬献的金盘，砸向了蟾蜍，并施法，把他成了一只丑陋无比的癞蛤蟆。

王母娘娘见嬉皮笑脸的癞蛤蟆一口将她的金盘吞进了肚里，马上后悔不该撒一时之气而痛失了珍宝。想命这厮吐出来，又觉得有失颜面。于是，她恩威并施地对癞蛤蟆道：“此番罚你去凡间好生悔过自新，待你洗心革面之后我便召你回仙班行走。不过，金盘要好生保管并要完好无损地还我。否则，我会让雷神治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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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图二，癞蛤蟆（背面）能吃天鹅内。

嗨，这蟾蜍大仙也真够悲催的。美梦没成真不说，还从蟾蜍大仙打回了癞蛤蟆的原形，并实实地背上一个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”的骂名。这骂名，在中国许多名著里都有引用。记得施耐庵《水浒传》第一百零一回，曹雪芹《红楼梦》第十一回，李汝珍《镜花缘》第九回，均有此说。不过，在我看来，众形象中比蟾蜍大仙结局更悲惨，形象更生动，故事更曲折，命运更多舛，意义更耐嚼的，首当曹雪芹笔下的贾瑞。

贾瑞，父母早亡,跟着祖父贾代儒长大。祖父是执掌贾氏家族众多子弟学业的私塾老师，平日对贾瑞的管教极其严厉又十分正统。一心指望他金榜题名，光宗耀祖，单单就忽视了“男大当婚”这一铁律，让二十多岁的孙儿形单影地在那里羡慕嫉妒恨。特殊环境下的特殊人物贾瑞，不仅单纯、愚蒙，而且性压抑、性幻想、性偏执和性冲动。

也是鬼使神差，他最最不该“想吃的天鹅肉”居然是贾府当红的母老虎王熙凤。他哪明白，他偷吃的邪念还没出口，凤姐一眼洞穿并且立马就有接招撤招的主意。侍女平儿一语骂出了他的未来：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，没人伦的混账东西，起这样念头，叫他不得好死!”

趁吃瓜的群众没经意，贾瑞便怀揣着兔子赴约了。撑起裤子在“朔风凛凛，侵肌裂骨”的穿堂里等啊等，通宵达旦的煎熬，哪见到凤姐的影子呢？没料想，跑回家中，又被祖父以“一夜未归，不务正业”为由按在地打了三四十板子……妄想症的人，可能容易猪油蒙心。被放了鸽子的他不仅痴迷不悟，而且邪心更旺，再次相约。王熙凤说：“今日晚上，你别在那里了。你在我这房后小过道儿里头那间空屋子里等我。”

“必来，必来！死也要来的！”他这样说，也是这样做的。当晚到了那个漆黑的屋子死等。功夫不负有心人，他果真等来了一个人。“贾瑞便打定是凤姐,不管青红皂白,那人刚到面前，便饿虎扑食、猫儿捕鼠一般, 抱住叫道:‘亲嫂子,等死我了！’说着,抱到屋里炕上就亲嘴扯裤子, 满口里‘亲爹’‘亲娘’的乱叫起来。”也许是急不可耐，也许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，“贾瑞便扯下自己的裤子来, 硬帮帮的就想顶入。”他哪知出演“仙人跳”的不是朝思梦想的凤姐，而是两枚公的——贾蓉和贾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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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图三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

丑事败露，斯文扫地，贾瑞吓成了龟孙子。这俩厮也真会听命办事，不仅让贾瑞给他们各写欠五十俩银子的条子，而且还“好心”地领他蹲在大台阶底下，直等到一桶尿粪从头上直泼下来，浇得他一身一头，方才引他逃离……可怜贾瑞经此几招，病入膏肓，直到命送黄泉。

由此说来，癞蛤蟆果真就吃不到天鹅肉了吗?也未必。施耐庵笔下的武大郎之潘金莲不就是一例吗？只可惜武大郎命过轻薄，没能笑到最后就灰飞烟灭。尽管如此，不还是有人感叹，人在花下死，做鬼也风流吗！

从古至今，癞蛤蟆能吃天鹅肉的故事，天天都在上演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，人人都在做，只不过梦有梦的相似，梦有梦的不同。有梦的人才有活力与生机，有梦的民族才有希望与未来。这几方奇石，从远古岁月的尘埃穿越而来，似乎在向我们诠释“癞蛤蟆与天鹅”这个天方夜谭的有趣话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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悔青肠子为达摩全国观赏石交易会周五开市。我去早了，林立的帐篷还沉浸在晨曦的睡梦里。石市没有“鬼市”，我只好上街“过早”（吃早餐）。返回市场时，蓬帘陆续拉开，并有人在串篷。

我进北门顺着内商铺的通道，直直走进场院东北角的这家灯光亮堂的帐篷。年轻的店主正在与一位小个子男聊石头。男子环视时发现了货架顶部外端的一个石头，将手中的石头置之平台奔了过去。他取过那石，边看边问价。听了店主的报价，男子眼睛瞪得溜圆：“这高？你真舍得叫！”

“小哥，达摩！眼睛鼻子，胡子头发清清楚楚。”店主冲着灯光下的那石比划道，“你看这，俏色！头面、身体、底座，都是杠杠的。这在前几年起码要大几万。”

“几年前，还说那话。昨天的黄花姑娘，今天的黄脸婆。明天是什么，知道不？”男子一脸的不屑，“萝卜白菜！”

店主苦笑地摇头，小心翼翼地将“达摩”放回原处，冲着离去小个子道：“五迷三道！”

我好奇地移身过去，取下了那尊“达摩”，借助灯光翻来覆去地瞅。第一感觉，是奇特；第二感觉，是奇巧，第三感觉，是奇怪。奇、巧、怪，不由得令人生疑。头部为什么单单就红黄黑相间孤胆般地悬在那儿？身躯为什么单单就粉白石质且线条经纬分明、刚中有柔？底座为什么单单与头部遥相呼应生就铁锈红，而且还周正、参差、玉化，并且严丝合缝地把粉白色石质“吃”了进去？一切的一切，未免生得太巧太奇了吧？如果是自然形成，那一定是神的创造，仙的馈赠。如果是人为的呢？那无疑就是金贵的稻草了。我想看清细节，可惜店主没备放大镜。他摇头温和地说：“没有。哥，你放心，纯天然。”

人，一旦对物或人产生了怀疑，疑点就会自然或不自然地放大。店主的表白，即使是诚意满满，不仅得不到我的认可，反而会加深我的猜疑。毕竟卖瓜的只会说瓜甜。

尽管疑虑多多，但这块可遇不可求的具象风砺石对我极有磁力。况且，达摩既是砺志的楷模，又是布道的先贤，千百年来深得小资们的推崇。我问店主，能不能优惠一点。

“哥，你能出多少？”店主看我的手势，温和地说，“哥，我也是买来的，成本在那儿。东西也在那儿。”我笑着点头，说：“理解。我呆会再过来看看。价格你再考虑一下。”我没想到，我的锥心之痛，就因此而生。我的自信是，他的要价会拦住许多的石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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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天也是巧，到省藏协送藏品参加“全国第十八届民间收藏文化（武汉）高层论坛精品展”的藏友接踵而至。我先是脱不开身，之后是忙得忘了这事。直到临近下午下班，才突然记起。“完了、完了、完了。”我边往那儿赶，边起祷，“达摩，达摩，千万等我。”

嗨，事与愿违。真是怕什么，来什么。我急匆匆来到那帐篷前，一眼望去，摆放“达摩”的那地被另块“洞石”取代了。再看店主，他背朝外面对石架与一对夫妇在谈生意。我捏着放大镜的手不由自主地朝自己的屁股重重地擂了一拳，就这样蔫耷耷、空落落、忿怼怼、酸溜溜地逃离了。

一路懊悔，一路反思，一路检讨。小脚女人只配与乌龟赛跑。胆大能日虎屄，胆小只能自摸。不赌一把，哪里去知道红黑点！奇石不奇能叫奇石吗？你不就是奔着奇去的吗？见到了“奇”，怎么又觉得怪，并且怀疑这，怀疑那呢？怀疑也就罢了，及时求证真伪，也不至于失之交臂。人，真是个怪物，能看上眼的东西常常盯着他的不足，一旦失去了，瑕疵立马变成了“俏色”、结疤变成了“鬼脸”。

我的心情糟透了。当晚打乒乓球，见谁输谁，雄风不再。周六食不甘味，寝不安席，无精打采。周日依然如故。周一凌晨，睁开惺松的睡眼，我宽慰自己，失去了“达摩”钱还在。对，有钱能买鬼推磨。今天再去多转几家，说不准转到一尊“观音”。

我从东门进入市场。在对着门的一家帐篷，女店主正在拆包。我一眼看上了她从塑包里抠出的一块鸡蛋大小的“龙头”。买下了后，我掂着这块漂亮的玛雅石“龙头”，内心却在忏悔，当初要是这样爽快地拿下“达摩”，心胸不就是蔚蓝一片吗！这一闪念，左右了我往西逛并顺道去省藏协上班，也左右了我逛中部，竟左右着我从这东南角折转九十度路过几家帐篷来到东北角与“达摩”失之交臂的帐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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店主形孤影只地站在篷的另侧喝水，见了我喜上眉梢，道：“哥，来了？”我点头笑道：“生意不错啊。”又明知故问地指了指那个曾经摆放“达摩”的地儿问，“那几块石头都卖了？”

“你是说‘达摩’吧？”店主温和地笑，“没卖，移了个地儿，在那儿哩，看见没？”“哟，真的？！”我顺着他的手看去，那尊“达摩”果然真真地摆放在货架顶端中部几块大石的中间。我内心的狂喜抑制不住，失态了。我奔过去双手将折磨我几天几夜的“达摩”捧到了帐篷外，从背包里掏出了放大镜。

店主说：“你之后，来看的人不少，有的还看多次。哥，不骗你，纯天然。”

放大镜下，我的怀疑全是他妈的扯蛋！鬼斧神工、自然天成。店主可信。“都嫌价高，对吧？”我接过店主的话茬笑道，“兄弟，今天你我都大气一点，把生意做成。如何？”其实，我内心价格的概念，早就“悔”得荡然无存。剩下的极其简单，揣着“达摩”，我心飞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