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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hblao

三江居士文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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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18 23:53:26 | 显示全部楼层
辣眼夫妻,大婆娘小汉子世纪末有梦(三)



王翠芹喊儿子黄威“要过早!”黄威白了她一眼,蹬上自行车骂了句“丢人现眼。死一个,就太平了”,很快不见人影。儿子的怒怼,触动了她的神经,泪水哗地奔涌而出,嚎啕之声乍起。

极度伤悲的人只要嚎啕大哭,瘀积心胸的块垒就会渐融渐消。我得赶紧走人。溜出门没走几步,我又被离去的人喊了回去。

“拐子(哥),让你费心了哟。”己穿好外套的王翠芹说,“我知道拐子忙。眼下,有个蛮大的事,想来想去只有请教拐子。”她说娘家有个侄儿很嗨。前几天,不知是酒喝多了,还是犯浑,把一个嫂子睡了,身上被抓伤……“这个事,你说么样办?”

“这事,触犯法律了哩!”我pp响了。屏上显示:总编有请!我知道要商定《月末奇观》的要目。我对一脸纠结的王翠芹直言相告:“老总在呼我。你侄儿有强奸嫌疑。受害人什么态度?”她摇头,又点头,又摇头,最终要了我的办公电话。

去单位的路上,回想王翠芹的神情,有种怪怪的感觉。

要目议定后,我回到编辑部。一位编辑告诉我,有个女的多次打电话找,说有急事。我屁股刚落坐,电话响了,是王翠芹。她语无伦次后,一时絮絮叨叨,一时如数家珍,一时痛哭流涕,一时义愤填膺。不过,所道之事,真让我震惊,让我无语。临近尾声时,省委大院门口的接待室打来电话,说有个叫黄大桥人找。真是鬼摸头了!

赶到大门,发现门外蹲在树下的黄大桥,一脸的浓烟袅绕。他拉我到一个僻静的小馆子……他夫妇的讲述,让我得知他们清晨“追杀”的惊天内幕。

事发前一天,王翠芹像往常一样,在张总家与吴丽琼边搭讪,边做着家务。吴丽琼关心问她,想没想过找个正当职业。她说有个闺蜜在派出所当副所,路子野,说不准可以帮忙。她说,张总那儿需要拉广告的,也可以试试。她的善意让王翠芹感动,并暗暗责骂沾花惹草的张总禽兽不如。

张总打回电话,告诉吴丽琼不回家吃午饭;他要外出谈广告,今晚可能回也可能回不了,所以让她别将门反锁了。他怕她喝了安眠药,睡死了喊不醒。王翠芹从简做好饭菜后,便往家赶。在家吃饭时,喝着小酒的黄大桥与放学回家的黄威扯着闲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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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图:贵妃出浴

这时,夏姐来了。她将揣着饭碗的王翠芹扯到屋外嘀咕了一阵后,又匆匆离去。王翠芹告诉黄大桥,晚上报社有事。我待会给儿子弄个土豆烧肉,晚上你热一下,另外你给儿子做个蕃茄鸡蛋汤。鸭脖子还有,你继续啃。

傍晚,张总、李县长及夏姐、王翠芹一行分别从新闻宾馆三楼的301、302出来,乘电梯下到一楼餐厅的“荷塘月色”包间。张总与李县长是党校的同学。李县长很欣赏陪同的“夏、王二记者”。他答应了张总掏银子,做一个宣传地方的版面。为了好好放松,李县长听张总的建议,将秘书和司机打道回府。

酒过三巡,李县长余兴更浓,手中的筷子在碗盘上乱敲,借题发挥讲故事:“一天深夜,一个漂亮的女孩在郑州的街头溜达,不巧遇上一位喝多酒的片警。问:‘干什么的?’女子害羞地答:‘妓者。’片警举手敬礼,问:‘哪家报社?’女孩低头答:‘晚抱的。’‘晚报?哪家晚报?’ 女孩扭了扭身答:‘和男晚抱。’片警道:‘河南晚报!啊,不错不错,我喜欢!’女孩绞着手答:‘这工作辛苦。一般都是晚上敢搞。’片警道:‘晚上赶稿确实辛苦。’女孩淫笑答:‘谢谢大哥理解。有空来搞!’片警再次敬礼道:‘好的,一定一定。’”

酒桌上的进程大同小异:轻言细语;豪言壮语;胡言乱语;不言不语。眼下正在胡言乱语。夏姐一个哈哈冲破天,揣起装着满满白酒的高足杯晃向了李县长。说:“那个片警不是个老蛋,就是个嫩屌。县长才是神男!现在有空,来搞、搞酒!”

“不对,不对。张、张总一起搞。”李县长想抗挣,肩膀却被夏“记者”的一只温柔的胳膊肘生生地压着。嬉笑的他,万没想到夏“记者”抓起他的酒杯喂他,嘴里还嚷嚷:“县长重味口,想玩3P?美得你!来,单挑,搞,还是不搞?”。李县长笑得泪水横溢,话语打结,大着舌头叫唤:“好,好。我搞,我搞!”

王翠芹花枝乱颤。张总几乎笑岔了气,双手在桌上又拍又打。他撸嘴王翠芹,给李县长敬酒,没料王翠芹自顾乐呵视而不见。他抬起手去拍王翠芹,不知是酒劲,还是官劲,还是邪劲,那手竟没轻没重地砸在了她的肩头。酒醉心明的李县长发现了,手指着张总晃悠,道:“不厚道,不厚道。”

愠怒的王翠芹咬牙稳住了神。也许是酒精左右,也许是中正驱使,也许是心底隐忧发酵,她视死如归地揣起酒杯道:“李县长错!张总是让我陪他干了这杯,不想让李县长骂他怂蛋软货。对吧,张总!”其实,她看了所开的房间及喝酒的阵势,内心隐生不祥的预感,并猜夏姐有意拉她下水。她虽对自己的酒量有自信,但也作了最坏的打算。万不得己时,作好与张总拼个鱼死网破,以求保全自己。在李县长和夏姐的拍手叫好声里,张总没得法,一番苦笑、白眼、闭眼、摇头、鼓劲后,拿起酒杯与王翠芹的酒杯撞了一下,分几口艰难地咽吞了那杯酒。

这杯酒下肚,王翠芹感觉胃难受脚在飘。她见眼前没一个正形人,没一句正经话,觉得好笑。她走出包间来到洗手间,蹲在便池前,将手指伸进嘴里搅着舌头。抠、抠、再抠,肠胃一阵翻江倒海,酸辛麻辣、鸡鸭鱼肉、赤橙黄绿一个劲地往外涌。她手撑隔板,头朝地,屁股朝天,阵阵呕吐伴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痛彻心扉的“呃、呃”声,悲催的泪水、鼻涕、涎水稀里哗啦……经历如此“阵痛、分娩”,她好受了些,不过头还是重,脚还是轻,胃里还是难爱。

她步履蹒跚地来到大门口,抓着一位年轻保安的肩膀,指着街道斜那边闪着各色灯光的娱乐城说着话。保安复述了她的语意,她点头折转身子回走。推开“荷塘月色”的门,灯光静泄里,只有张总扒在桌上的盘盏碗筷间冲着残羮剩菜打鼾。没多会,门开了一道缝,显露出黄大桥和保安的脸。王翠芹挪身出门,与黄大桥比划了两句,摇着手向大门走去。

黄大桥让保安搭手,将沉醉的张总架往电梯。在302门前,黄大桥从张总衣袋里搜出门卡递给保安。保安松开张总的臂膀,去开门。这档期,张总在最不该的时候,苏醒不该苏醒的荷尔蒙,无拘无束的手在黄大桥的身上无的放矢地摸,嘴里呢呢喃喃着小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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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图:祈祷

黄大桥一下子蒙了,愣怔片刻怒火一触即发。他一把推开依偎着他的张总,要不是转过身来的保安眼疾手快将倒向他的张总接住,张总就倒地了。他俩将软塌塌的张总,放倒在了床上,保安顺手拉开了棉被。黄大桥问保安:“有小姐吗?”保安翻开床头柜上的《服务指南》,点了点上面的一个电话,说:“你联系,我该去交接班了。”

“板妈的,办老子的老婆,看老子怎么办你!”黄大桥拨打完电话,拉开了张总公文包。他发现有两包香烟,一个胀鼓鼓的信封。信封里是一扎白纸条条紧绑着的百元面钞,纸条上还盖有几个红印印。一万块?!黄大桥心跳加速,慌忙将信封和香烟塞入自己的口袋,再看,有稿子、钥匙之类。这时,有人敲门。他慌忙拉上拉链,将包放回衣柜里。

面对这进门就往身上靠的姑娘伢,黄大桥指着床上的张总说:“是他叫的。”谈好价钱后,黄大桥拍着小姐的脸蛋说:“我明天早晨过来。他如果说个不字,我就办你!明白了吗?”说完,闪身出门。

回到娱乐城,尽管娱乐接近尾声,但人们还在分享最后的疯狂。黄大桥抓过自己的“牛卵子瓶”咕噜咕噜地灌水。见队长胯着脸走过来,他赶紧将张总的香烟孝敬了一包,又耳语了几句。在队长几个“板妈”的笑骂声里,他脚底抹油,溜了。回到家,大门没拴,满屋黑灯瞎火。儿子的房门关着,他们的房门大开,酒气弥漫。他拉亮房间的灯,发现王翠芹穿着衣服、鞋子,斜倒在床上打着呼噜。他从衣袋里掏出那装钱的信封,四处打量,一时不知藏在哪儿好。最终,他选择了吊顶之上。

藏好钱后,他给王翠芹脱鞋脱袜。盘动了的王翠芹发出一串含混的声音。他听出是“讨厌,莫闹、莫闹”。想起刚才的张总,内心火又起。他气恼地将她身上脱下衣裤扔向床头时,发现挂在那儿、用鞋带拴着的一把钥匙。此时此刻,这把钥匙在他的眼里变成了魔杖。他取下钥匙塞入裤袋,小心翼翼地将王翠芹的脚往床里挪移,盖上棉被后,退到了客厅。走到大门前,他又折回到饭桌前,抓起酒瓶一连喝了几大口,提起网罩从盘子里拿了一截鸭脖子出了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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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19 00:00:22 | 显示全部楼层
辣眼夫妻,大婆娘小汉子世纪末有梦(四)

桔黄的街灯,让这夜深人静的街巷,平添了几分幽深、静谧和诡谲。黄大桥有酒壮胆,啃着鸭脖子往前走。他没想到,这个白天敞开的院门晚上关了。他不能像那次来找老婆拿钥匙样喊门卫,悻悻地顺着围墙回走。没走几步,他心有不甘地抓捏着铁栅栏,想起严总“胆大能日虎屄”的口头禅,决定翻越它。

站在这个曾经来过的门前,他突然担心门被反锁。他将钥匙伸进锁孔,慢慢地扭,锁竟然开了!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抽出钥匙闪身进屋。他蹲下身子,借助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,打量着眼前灰暗、陌生的一切。

他的心在慌乱地跳。看清有三个房门,他蹑手蹑脚地过去,先后拧开了两扇门全没人。最后的间房,床上睡着一个人。他屏住呼吸,踮着脚尖凑近一瞅,正是那个常在脑海翻跟斗的脸。吴丽琼靓丽面宠、轻悠的鼾声和瀑布般的黑发,让他血脉偾张。

他将身上的衣服囫囵一剐,撂到了床尾,扯开棉被往里挤。吴丽琼梦呓般问:“几点了?才回!”黄大桥“嗯”了一下。她眼没睁,翻身侧向了床里。黄大桥迫不急待地去脱她的短裤,被吴丽琼反手拂拭:“深更半夜的,还干这事!”黄大桥手脚并用,将她的短裤蹬到的脚底……

吴丽琼眼晴一直闭着,僵直的身体渐渐迎合,鼻息粗促哼叽。起承转合,她渐挺渐直,手臂熊抱,紧咬的牙关忽地张开,气流变成声浪。黄大桥急风骤雨、电闪雷鸣之后,便像一条放了血的狗。沉醉的他被沉沦的吴丽琼咬紧了肩头,并随着剧烈的抽猝而任性地撕咬。疼痛扎心裂肺,他脱口的叫唤如同当头的霹雳,让他和吴丽琼同时炸醒。

“你是谁?你他妈是谁?!”她惊吼并挣扎。黄大桥爬起来去拿衣服,后背被吴丽琼抠了一把,又半把。吴丽琼“王八蛋,断子绝孙”的叫骂让他心慌意乱,床头柜上亮起的台灯,更是让他惊慌失措。他胡乱抱起那团衣服遮挡着脸滚下床,靸着鞋便往外奔。吴丽琼抓起茶杯扎在了他的脚下。她恨自己脚“跛”手“掰”,不能拼死一搏。

逃出房间在客厅,黄大桥借助房间昏暗的灯光,在吴丽琼的叫骂声里慌张地往身上套衣服。回到家己近黎明。精疲力竭的他,摸黑将那把钥匙挂回原处,脱得只剩短裤挪进了老婆的热被窝。

清晨,王翠芹醒来,头痛欲裂,口干舌燥。她用手拐身边呼呼大睡的黄大桥:“娘卖B的,醒醒!么时候回的呀,昨晚干(渴)死我了。”见他哼哼不言语,她坐起身子将被子掀了。那短裤让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她拉开灯,大红花色的短裤,后背道道的血印让她一下子跳将起来。她一屁股坐在眯糊中的黄大桥身上,边捶边撕边骂娘。黄大桥这才知道自己穿错了短裤……“追杀”的一幕,就这样上演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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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大桥逃到娱乐城,请守门的人到街对面新闻宾馆叫来那个保安。得知那行人“没事”,并己经离开宾馆。他暗笑,他敢有事,不然老子告他嫖娼!他让保安去他家拿衣服,抱来衣服时保安告诉他,夏姐在那儿,好像是转告老总的话,让嫂子交钥匙不适合做了。“稀罕。”黄大桥向保安借了钱并请他一起吃热干面,喝豆腐脑。分手后,他回到娱乐城脑子里回放着昨晚的事。

九时许,娱乐城的员工陆续来了。“有种,一大早就撵得像兔子跑?”进门的严总冲着黄大桥摇大姆指,“又晃了哪个撒?”“冇。”“还冇,你不穿错花裤头,鬼的妈晓得?”严总突然发现一个要找的人,追了去。严总的话扎到了他的痛处,他忧心忡忡地出了娱乐城,来到了昨晚翻越的铁栅栏。

他发现院内停着一辆警车,头皮发炸,身子矮了半截,想离开又想看个究竟。他钻进了栅栏外的一树丛。一支烟的功夫,吴丽琼与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挽着手出现了。他的心悬起又落下又悬起,直至堵在喉咙口。那个没穿警服的女人怎么就上了警车,还亲自驾驶?警车驶出了院门。他知道再找吴丽琼没用,得赶紧找门路。他第一个想到了严总。

他顺着街檐往娱乐城赶,老远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那儿。他心虚地蹲在电线杆下看动静。真他妈怕什么来什么。严总满脸溢笑地将那个穿便装的女人送上了警车……他四肢发凉,浑身哆嗦。他扇了自己一嘴巴:犯贱!晓得这样,就是个金B,我也不日。想着想着,他问自己:“如果他玩了我老婆呢?”

进娱乐城,他有意碰面严总:“严总,有人找我吗?”“鬼的妈找你。”严总一脸荒诞,“哦,你老婆找过你。”见他怪怪地看着自己,严总噜噜嘴:“走,去场子里看看!”避开众人后,严总堵住了他要讲的话:“你什么也别说。你知道,我除了‘两眼黑’,没别的。红道,湾子里有玩得转的。”“你是说申记者?”“我谁也没说。兄弟我只求财,不惹祸。就这么简单。”

于是,黄大桥就找到了我。“申哥,他玩我老婆,我搞他女人,这不两抵吗!”这人我怎么看,都是个屌球、混球、祸球、罪球。我反问:“你老婆与他真有一腿,会找你解危吗?再说,他就是搞了,关他老婆屌事?你强暴她,就是犯法!”他伸长的脖子梗了梗蔫了,突然跪在地上:“不管么样,申哥得救我。”“兄弟,你找我是引来了祸。懂不懂?我不怪你,但眼下,只有你自己救自己。去投案吧。你我的话,全当没说。如果有人问,你就说找我借钱。我没借。”见我买单,他客气了一番垂头丧气地告辞了。

临近下班,我等儿子放学一起回家。王翠芹打来了电话,问黄大桥是不是在我这儿?我好生奇怪,突然联想到严总。我不能淌这浑水,否则不堪设想,只好现编,说他来找我借钱,没借到钱就走了……很晚的时候,王翠芹来到我家,还是那事。临近转钟,她再次敲门,开门竟然发现有严总。严总很客气,还是扯黄大桥的话题。他们的屁股没坐热,楼下就有人喊严总。我感觉蹊跷。   

黄大桥究竟去了哪里?投案了,潜逃了,绑架了,自杀了,被害了?我一夜未眠。第二天,我在家赶写稿子。下午,救护车的鸣叫声由远而近。楼下忽然大呼小叫,吆三喝四。原来王翠芹喝了毒鼠强……忙忙碌碌的人群里,我看到了黄威,发现了黄大桥。这罪球妖怪了?王翠芹为什么自杀?

晚些时候,我怀着许多疑问陪同老婆到湖医二医院探视王翠芹。她因抢救急时,保住了性命。在病房外,黄大桥冲训骂他的叔父嬉皮笑脸地:“去日,去日,我娘在家里。”发现我们,黄大桥像见到了救星:“哥啊,找死你了。嫂子,你去看(她),我与申哥有话说。”

我随他来到楼下一旯旮。我问:“你去哪了?”他直摇头:“不谈,抓了。你说邪不邪,他们搞得那准!你没点水(报案)吧?”“侃鬼话!你没去?”还有谁知道你的行踪?这话我咽下了。他神密兮兮地:“我的事,只跟你说过。没水你。你千万烂在肚子里,不然,我就死定了。”在我再三追问下,他讲了我们昨天分手到今天见面所发生的事。我如听天书,难以置信。不过,当我将王翠芹说的有关情况两下一捋,我不得不信,而且百思不得其解。

黄大桥与我分手后,去了公交站。在那里,他被两个身穿便服自称警察的小伙子挟持上了一辆警车。一上车,他就被戴上了头套和手铐。他刚喊,头上就挨了一拳。他被关进一个漆黑的屋子,手被反铐在椅子上。强风对着他猛吹,很快就透心凉。风停后,强光灯直射,浑身如同烧烤,灼痛难当……看到自己的短裤,他竹筒倒豆,全招了。不过,宾馆里的勾当,只字未提。在记录上签字按手印的那一刻,他才感觉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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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他送烧饼也是抓他之一的小伙子,骂道:“个板妈,你不是一点歪哩。起码五年。”他从对方口中得知,公了就按司法程序,批捕、判刑、赔偿、坐牢;私了,就是让受害人接受赔偿并撤案。他求私了。经红脸白脸黑脸的轮晃,他答应五万元赔偿,必须次日到位。压力山大的他,再次扇了自己的耳光。这么急迫的一大笔钱,从哪儿筹?他想到过我、严总、他妈,他老婆……

午夜,他被押回家。起先,他还担心撞上老婆,没想到这个时间老婆被严总喊着去了我家。他潜回家里偷出存折又取出那藏着的一万元后,随押着他的两人返回停在街边的警车。经一人提醒,也为躲避摄像头,他戴上车上的一顶帽子去了银行存取自助亭。他先用老婆的生日试秘码,不对。再用儿子的生日试,成功了。他取了一万,又取一万,再取一万,不成。见余额竟然还有八万多,他打算据为己有。

第二天早晨,他在另处银行自助亭又取了二万元,五万元一并交出,要求打张收条。接钱的人说:“信了你的邪,放你出去,就是收条。心里冇得数?钱,老子们不会动一分,也望你能买个乖。这事你要是走漏了半个字,那就是你苍蝇钻牛B,自找苦吃。我们就真正立案办你!懂不懂?”

这背后有一只铁腕,公器私用,调度红黑,且运筹严密,让涉事两对夫妻的另一方蒙在鼓里。我只能感叹:太阳不知黑夜的黑,月亮明白白天的白。

黄大桥上午溜回娱乐城,躲在场子一角的木椅里倒头就睡,一直睡到下午。严总其实看见了,也没说没问。下午,夏姐给王翠芹送来了几百元工钱。她准备将钱存入银行,然而,私藏的存折没了。她没往黄大桥身上想,因为发现他失踪时,她看过存折。她肯定存折被盗了。天塌了!地陷了!梦碎了!心死了!她一屁股坐在地上,涕泪长流。万念俱灰的她,找出藏着的一包毒鼠强喝了。万幸的是,黄威回家拿作业本碰上了……

我老婆问王翠芹,报案、挂失了吗?“挂失?”她眼光亮,又暗淡、泪奔,叹道:“肯定取光了。”黄大桥眼珠溜溜地转,没填腔。黄威立马去报案。第二天上午,黄威拿着他妈的身份证去银行挂失,账上还有四万多元。我不知哪个环节懈怠了,也真是信了黄大桥的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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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19 00:05:31 | 显示全部楼层
观石自然会联想到“七上八下”这个成语。形容心里慌乱不安。由此还能派生许多的文化。如:歇后语,十五只吊桶打水;一口吃十五只老鼠等。谜语,猜一生肖。谜底为“牛”。依据是妇孺皆知的凄美爱情传说:牛郎,七夕上天与织女相会, 初八就要分手下凡。这不就是七上八下吗。《易经》里的“七上八下”,更有玄机妙趣。从“乾”卦开始,最下一爻动,然后第二爻,如此七次变为“火地晋”卦。以此为转折点,为游魂卦,再变就变为归魂卦“火天大有”,所以七在上,八在下。八卦之中最大的数,阳为九,阴为六。七在阴极六上,八在阳极九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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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19 00:20:21 | 显示全部楼层
西宁奇遇:厉害了,大圣哥!

清晨,我们从七月流火的江城一个“前空翻”,午后便落地春凉未尽的青海西宁。想象中的孙大圣也不过如此。

我们在下榻的饭店洗了把脸,悟空就在手机里搜索吃货们点赞率最高的特色店。“就它、就它了!”他兴致勃勃地点着手机屏说:“不远。路经‘古玩城’、‘东关清真大寺’。”

顺着街道看风景,蓦然发现古玩城就在眼面前。我打量拱门上的那几个金色的字,坐在花坛边的一位老者上前搭讪。我冲他笑了笑,转身进了市场。没想到,人走了,招惹的事却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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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(图二:美猴王背面)

古玩城,在散建的老房子之间如同随形的堰塞湖。店门大多挂着锁。地摊零星地摆着。淘宝的人寥若寒星,摆摊的人闲得蛋疼。摊上的铜器较多,瓷器稀少。发现有块玉不错,悟空用肘杵我,向身后噜嘴。

然来,在大门外搭讪的那人尾随着我们。身在异乡,难免多疑。我打量那人,瘦小个,刀削脸,长寿眉,丹凤眼,手里玩弄着一串乌黑发亮的佛珠。那佛珠比人更夺目。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,转眼看他。他冲我笑,抖了抖手中的佛珠,转身向西走去。他回头,笑并抖着佛珠。

悟空有点纳闷:“他盯梢,要干什么?”

我问悟空,那人在门口说的话。“好像是,我的佛,好东西……”

“他向西,我们向北。”我们向北逛,不知不觉顺着断断续续的摊位逛了回来,并折转向了西。在一豁口的深处,竟然发现了长寿眉。他坐在藤椅上,身后有棵歪斜的榆树,两边的墙根堆放着大大小小,奇形怪状,石皮各异的“藏瓷石”。看到我们,他站起身笑着向我们招手。

悟空看到这幅枯树、乱石、老衲图,感觉诡异、可怕,劝我别去。

“怪,兴许有怪的理由。走,看看去。”快接近长寿眉,我才发现石堆里竟然有个小店面。“老板是尊佛啊。”长寿眉边说,边将我们请进店里。店堂不大,但婉约雅致。以文玩、奇石为主。格局像出自女人之手。

一微型博古架里的几枚奇石,很吸人眼球,特别是那只“猴”。尽管天生,但那比例、线条、色调、神情,仿佛出自雕塑大师之手。没想到,悟空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。看到标价,他撇嘴道:“哇噻,这高的价?!”

我婉拒殷情的长寿眉泡茶。他似乎对我手腕上佛珠感兴趣。听到悟空的话,他接茬道:“小哥,一分钱一分货。你看它,有将军的威武,老总的范儿,大王的霸气。对吧?”他又指向另一块说:“这块‘无限风光’,上了《中国艺术品收藏鉴赏全集——奇石卷》。那,书在茶几上,我拿你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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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(图三:无限风光)

“哇噻,真的咧!”悟空发现书中各类奇石图片,有些兴奋,着迷。长寿眉冲我说:“你的佛珠颗颗圆溜、锃亮,纹路清晰,‘龙筋’丰润……正宗奇楠沉香。几百年滋养,己成通灵宝贝。能驱邪祛病,益精壮阳,和神安眠。”他没上手,能在几步之外“蒙”得如此精准,不能不令我惊讶。

“能让我过过手吗?”他双手接过佛珠闭上眼睛,摸摸,掂掂,嗅嗅,听听(在耳前摇动),眼睛睁开,视线在佛珠上溜来溜去,感叹道,“嗨,真是好东西!灵光宝气,油润冰凉。醇头焦尾,暗香似有若无。”他还我佛珠,随同他的那串也给了我。

他的佛珠出乎我的意料,不是紫檀,是角质。试重量,看质地、看色泽、看纹路、看包浆……我脑子运转提速,将过过手的犀角、鹿角、牛角、羊角——扒出、分类、过滤、比对、排除。要来他的紫外线手电一打,我定格道:“羚羊角。老!”他没感意外地眯眼笑:“三十年的公牦牛——老搞的!”

我知道藏羚羊角的佛珠(饰品)极其珍贵,而且它的药用价值很高,能清肝热,息肝风;清肺热,止咳喘,主治高热昏迷、胡语发狂、惊痫抽搐、目赤肿痛……这些,我没说。也没敢说藏羚羊角,怕落下话柄。毕竟藏羚羊属国家一级保护动物。当然,老的另当别论。

他问我两串佛珠哪串更好。同类(材质)才能比较。我没填腔,怕他提出交换,我舍不得。从内心讲,我更喜欢他的这串。猴精的他,可能从我的神情中捕捉到了我的心思。他问我能不能将我的佛珠转让给他。我知道,他想一箭双雕。我的价说高了,他有可能参照高价卖他的佛珠。价说低了,他有可能缠着买我的佛珠。绕来绕去,他是想我买他的佛珠,开价不算高。

“老板,你那是国保级,沾不得。”悟空插话道,“这‘猴’和‘山’,一口价多少?”

长寿眉让百分之十,悟空对半砍价。磨叽了一会,叫苦连天的长寿眉,再让百分之十。见悟空摇头,他打了个电话后,说只能让百分之三十。说:“这是保本价,一分都不能少。”言下之意再砍价就免谈。他把脸转向我,谈起了佛珠。“放心,这是老角的,保你没事。”
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(图四:无限风光背面)

“警察叔叔说是新的,不就惨了?”悟空看出我动了心,弯着船讲价,“老板,你说一口价。我们抱个侥幸心理试试。”长寿眉让人搞不懂,他宁可在贵重的佛珠和天珠上让步,也要在两块奇石上死守。他的态度,尽管我求之不得,但从商人重利的角度看,的确反常。   

他将物件包装好后,让我扫柜台上的二维码付二块奇石的钱,别的付现金。“老板,这个玩法,让我晕。”悟空的眼睛睁得老大,“为什么?”“怎么搞得这麻烦?”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“要不,明天我带现金交易?”

长寿眉担心生意黄了,吞吞吐吐后腼腆地说:“老婆管得太严,手头干了。这石头钱瞒不过她,佛珠和天珠是我以前的私藏。”见我依然不解地看着他,他一脸淫笑:“老婆是二奶。没转正时像只猫,转正就成他妈的虎。明白了吧?今天,她外出看货,我遇贵人。你说是不是天意?!”我真信了他的邪。夸他:道高一丈。

长寿眉领我们到银行取了现金。分手时,他要我拨打他的手机,告诉我他还私藏有老佛像和藏传老天珠……

在等待美食上桌时,悟空喜不自禁地拿出奇石“猴”和“山”,一边品玩,一边与我交流。提起长寿眉,他忍俊不禁地道:“奇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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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19 00:21:54 | 显示全部楼层
艳遇青海湖天刚麻麻亮,我们的车就从西宁出发,顺着109国道一路向西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不知是谁惊叫“青海湖”,我从迷糊里惊醒。

一片蓝色的水在绵延起伏的山间时隐时现。一想到即将要与多少回梦里相见的女神有温度的相拥,我的心,咚咚地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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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图二,“公”字石。

青海湖是一本神奇的书。有的说,东海龙王的小儿子把四面八方的水引过来,汇聚成这浩瀚的西海,成为了西海龙王。有的说,与孙悟空和二郎神有关。有的说,文成公主远嫁吐蕃王松赞干布,路途行走了三年,到达日月山时,因思念家乡拿出了唐太宗赐的日月宝镜。在镜里,她看到了长安,不禁泪如泉涌。想到和亲的使命,她不得不忍痛将宝镜扔了。宝镜落地变成美丽的青海湖……

车,在起起伏伏、旋而盘之的路上喘着。那片水依然捉着迷藏。时间,当你嫌它长时,它就又长又慢。只好闭目构画幽会蓝图。睁开眼,一湾湖水就在眼前。看来看去,兴致下落。导游说,这只是沧海一角。现在,湖的这边天阴,湖的那边下雨,没给力。大家放心,这儿的天就是少女的脸,说变就变。

我平心地去看,阴云在低空游来荡去,仿佛瓦灰的丝巾擦拭着沉静的湖面。视线所及之处,湖水自自然然、安安静静、朴实无华而又幽幽硬硬地躺在那儿,如同一块未修边幅的碧玉。云的缝隙里偶尔撒漏鳞鳞爪爪的光,水面出现色彩斑斓的灵动的点点线线,洋溢着一帘烟雨一帘诗,一帘美梦一帘歌。

她,恍如邻家弹琴的小女孩。养眼的,是靓丽清秀、纯真内敛;养耳的,是清新悦耳,天簌音韵;养心的,是淡泊平和,超凡脱俗。

和风拂来,阴云在淡,在散,在白。天渐渐变蓝。湖面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阔大,越来越婀娜,越来越迷人。几只盘旋起落的白色湖鸥,打破了她的娴静。她,细纹潋滟,波光熠熠,呓语呢喃,释放出瓦蓝蓝、绿茵茵、白嫩嫩的光泽……

一垄垄黄灿灿的油菜花横亘着,蜿蜒的道路与逶迤的湖水线,同向延伸却互不交结。距离未必产生美。我与梦中情人相约之地近了,我呼吸到了空气里游丝般的处子幽香,我心在飞,在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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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图三:“宁”字石。

车停“二郎剑”。饭后,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人间。热情的太阳脸笑得老大,天幕蔚蓝如洗,云朵洁白如絮,盆地如锦似绣,身边游人如织。刚才的凉爽不不翼而飞,懊热四面出击。坐盆观天般举目四顾,山环山山连山,山内有山山外有山。山难见树木,难见人影,难见飞鸟,好见的是星星点点或片片如云的牦牛、山羊以及山头皑皑白雪……一目四季,尽在眼前。

我和悟空没有骑马,没有骑车,一步一步虔诚地向湖边走去。距离越来越近,看到她了。面目越来越清晰,我心跳越来越快。啊,手相握、相抚、相吻。哇噻,她是这样的清洌,这样的柔顺,这样的凉爽,这样的熨帖,这样的可人。老夫聊发少年狂,振臂一挥,水线如虹,大珠小珠落玉盘。世人的神湖,我的女神!

看湖在天,在风,也在心。不一样的天,不一样的风,不一样的心境,就有不一样的风景。此时的湖有如酒后出浴的熟女,丰腴、妩媚、随性地醉卧在锦绣天地之间。真有“绝代容华无比方”,“含娇欲笑出洞房”的震撼。轻风徐徐,吹得湖水细浪腾腾,碎金闪耀,窃窃私语,如梦如幻。游船、水鸟和游客的嬉戏,让神湖活力四射、魅力彰显。

    我和悟空在湖边“气定神闲静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;心平意真笑谈石出石隐形美形丑”(见图四)。阵风不期而至,万端变幻在天上,更在水里——透顶的蓝,彻底的白,铅灰的阴,明晃的晴,如同霓裳羽衣,让湖水色彩斑斓、绚丽多彩又变幻多端;湖面倾刻沸腾,欢声笑语,激情澎湃。尤如泼辣的熟女误点了笑穴,顿时花枝乱颤,前合后仰,手舞足蹈。

眼看着大浪涌来,我和悟空三蹦两跳到了岸上。我身后蹲在水面石上的一哥们,对手中石入神太深,一浪浸没了屁股。他“哎、哎、哎”地惊叫,手舞石飞,神慌意乱之中一脚踏空,四脚朝天淹没在二浪里……哄笑声里,那哥们苦笑盈盈地蹒跚上岸,转身没影。古灵精怪的神湖逗起乐子来,也有你的好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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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图四:作者青海湖捡石照。

悟空留下“公”字石(见图二),我带着“宁”字石(见图三),一步三回头地惜别神湖。路经一公厕,我遇上那落水的哥们。他穿着短裤,在等凉晒的外衣。“石友”拉近了距离。他向我炫耀着背包中的奇石。

我的爷,其中那块被他喻为“黄金甲”的新疆泥石,不正是我和悟空在得到“公”字石后,迫切想寻觅的“主”吗(见图一)?!冥冥之中,我感觉有神相助。尽管高价得到,但有它也就有“公主宁”,也就有美丽的青海湖见证着公主和亲,藏汉安宁。

我突然想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,心有不甘地问那哥们,湖水是么味道?悟空喷笑。那哥们白眼一翻,俏皮地说:“我不告诉你。”嗨,我真他妈二B。如今的艳遇,谁还玩钻石之遇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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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19 00:23:18 | 显示全部楼层
为什么?单腿侠三千里磕长头二度拉萨一踏上西藏这块神奇的土地,即使你闭上眼睛,也能强烈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礼佛热风。

在我看来,最能反映藏传佛教虔诚信仰的,应该首推那些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千里迢迢、不辞辛苦的“磕长头” 朝圣。

采访得知,磕长头,就是从家里出发,用身体的长度去丈量自己与佛之间的距离。完成一个磕长头的全过程是:从嘴里念着六字真言"啊嘛呢叭咪哞"开始,双手合十高举过头,向前行走一步。然后,合十的双手移到脸面前,再向前行走一步。然后,将合十的双手移到胸前,再向前行走第三步。双手从胸前移开,掌心朝下随着身子的府下而贴地面。膝盖先行着地,而后五体投地,双手向前伸直,额头轻叩地面,手在地下画上记号。起身,从记号处又开始下一个磕长头。循环往复、周而复始,直至拉萨佛祖像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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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图二,磕长头。(网络选图,版权属原作者)

途中如遇河流,需要涉水或渡船,那么就先在岸边磕足河宽的距离,再行过河。如因灾难、患病、事故而耽搁,那么下一轮的磕长头,就得从上次磕止的地方开始。信徒信奉的是,心诚则灵。

在大昭寺前,我见到一位杵着拐杖磕长头的单腿中年男子。他身材瘦长,身前挂着皮围裙,胸部白花、周边黢黑。蓝黑的外套满是尘浆,斜挂背上的灰色布包满是水渍。头发蓬乱,面目清瘦黝黑。左腿皮质护膝己开花,乌黑的应是斑斑血迹。两手套着“木屐”。忙碌的是那只右手,匍匐投地之后,它不仅要与左手同时向前伸直,缩回后又共同撑起上半身,而且还要忙着(用手掌与木屐缝隙)抓捏着拐杖,借势借力一锉一锉地向上跳着移动,身体也就一截一截地窜起直至站直……

他每完成一次磕长头,比健全人要困难百倍。动作尽管缓慢,尽管僵硬,尽管扭曲,但他与健全人一样用自己的身体不折不扣地丈量;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一个细节。他站着像棵松,倒地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。在身子砸地的瞬间,木屐叩击地面的爆响,以及起身时两只木屐合击的脆响,听来是那么地铿锵悦耳,令人振奋。他一脸的坦然、沉迷、虔诚和刚毅,嘴里叨叨有声念着经,满脸满颈都是汗,头发里能见袅袅的热气。他向八角街一瘸三步地磕去,应是作绕寺磕拜。

他礼佛虔诚的气场,震撼着我及在场所有的人。我想,尤其在当下,蓝天白云下只有他一人,大昭寺就是他的世界,释迦牟尼就是他的全部。也许有朋友不解,信徒们为什么长途跋涉磕长头来大昭寺拜佛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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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图三,佛像。

简单说,他们心中有佛,而这里供奉着一尊释迦牟尼12岁的等身像。相传这尊像是佛祖在世时,弟子们为了让佛祖真容传世,请工巧之神眦首羯摩造了他8岁和12岁各4尊的等身像,并由佛祖亲自开光。据说拜见这尊佛像,如同见到佛祖本人,能解脱三毒:贪、嗔、痴,树立真实的信仰,获得见、闻、念、触的功德。

信仰的力量真是无敌,它能让一位平凡的人变成非凡的神。

以一位资深记者眼光,我感觉眼前的这位男子,是一位有故事的人,而且故事一定不同凡响。我试图接近他,但失败了。后来,几经周折,通过当地的同行才走了进他封闭的光环,发现他身后让我极其震惊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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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19 00:25:02 | 显示全部楼层
单腿侠叫多吉,来自四川甘孜藏区,70后。他父母是牧民。在他牦牛般高低的一天,有消息说他阿爸达让在卖羊返回的途中,被泥石流“土葬”,遭了天谴。一夜之间,他家的人就抬不起头来。为什么?藏区奇特的丧葬文化,让我找到了答案。

青藏高原,是世界各民族丧葬习俗集大成的地方。这里根据地理地域、身份尊卑、健康与否,葬丧形式也就不尽相同。主要形式有土葬、水葬、崖葬、树葬、火葬、天葬、塔葬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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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图三,磕长头。版权归原作者所有。

塔葬,级别最高。主要是大活佛和显赫贵族。在他们死后,将其肉身经过防腐处理珍藏在金银珠宝装饰的塔内,受人供奉。其次就是天葬。天葬,是藏区流行并占主导地位的葬俗。它有一套完备的流程。采访这条流程时,我浑身阵阵的发紧,如同进入一条幽深、曲折而神秘的遂道。

这套流程,是从人的弥留之际开始的。他或她在油尽灯枯之前,亲人喂一颗被高僧或活佛念过咒语的“津丹”,帮助他了断七情六欲,让灵魂安然离去;请来的喇嘛诵经,帮助他消弥痛苦和恐惧。这段时间不让女人和孩子接近,以免搅乱死者的心境而不利于顺利转世。

待他咽气之后,帮他净身更衣,生前身上所用的佩饰原样保留,用一块白布覆盖面孔,遗体在出殡之前不再触摸和移动。喇嘛做“抛哇”仪式,超度死者的灵魂升入天堂。停丧期间,丧家大门口悬挂一个陶罐,昭示家中有丧事。陶罐里放入柏枝等燃料煨烧,按时加入糌粑、牛羊肉、血、脂三荤以及乳、酪、酥三素,给死者灵魂食用。死者的亲属、朋友、邻里不悲不哀不哭丧,也不吹奏、不歌舞,不宴请。让死者的灵魂在安安静静的气氛里得到安宁。他们认为离世是肉身灵魂与陈旧躯体的拜拜,是再次空间的不同转换,即轮回往复的转世。新生,当然是瓜熟蒂落、水到渠成的幸事。

出殡的时辰由喇嘛推算。一般是在死亡三四天后的凌晨四五点钟。由死者生前不认识的人,将尸体卷曲并手脚相交捆成一团,形如胎儿状。然后,用毛织的白氆氇严实包裹,由死者家人背出家门送行一段路之后,再交给专职背尸的人背行。途中不得停歇,否则死者的灵魂就会在停歇之地徘徊不前。因此,尸体一直要背送到天葬台。天葬师们,在天葬台先行“煨桑”,给“神鹰”报送信息。随着缕缕桑烟的升起,远远近近的秃鹫纷纷云集在天葬台的四周(见图二)。

死者的家人远离天葬台。尸体一到,天葬师就给死者举行超度仪式,然后开始肢解尸体(细节省略)。尸体肢解后,便掺拌糌粑。喂鹰的顺序(细节省略)。如果鹰将尸体吃得干干净净,表示死者生前洁净、康健,灵魂将随“空行母(鹰鹫)”升入天堂。如果鹰不吃,或者有剩,天葬师就将剩余焚烧,把灰烬撒向四方。之后,由死者的家人请喇嘛为死者念经超度。

藏族同胞之所以信仰、遵循并推崇天葬这种丧葬方式,主要是他们认为用自己的躯体喂食秃鹫,是人生最后,也是最彻底、最尊贵、最高境界的布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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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图二,天葬图。版权归原作者所有。

土葬,属最劣等的丧葬形式。诸如传染病患者、死于非命、行为恶劣、品行不端以及来历不明的死亡者。藏族认为这些人“不洁”,尸体既不能敬献给“空行母”,也不能敬献给“水神”(鱼),要深挖深埋,倒栽入土,让其永远不得转世。这是最让人不齿,也是最让死者家人抬不起头的一种丧葬。

多吉的阿爸遭遇天灾,竟引来“土葬”的人祸。好端端的家一下子受袭于污言秽语之中。他阿妈精神几乎崩溃。她领着多吉赶到好远好远的事发路段,围绕满坡满谷堆积如山的泥石搜寻了几天几夜,均一无所获。

他阿妈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地扯起了经幡,垒起了玛尼石,点上酥油灯,摇着转经轮,诵经超度……她希望丈夫的灵魂得到温暖和慰藉。一夜长大的多吉,告诉阿妈,阿爸是世上最好的人。阿妈一下子从痛苦中惊醒。她紧紧地抱着儿子,忍不住涕泪长流,相信佛祖会开眼。

为了祈求佛祖保佑丈夫灵魂转世,她变卖了家里的一切。置办了简单的生活必需品后,她带着多吉踏上了磕长头朝圣的艰难之路(见图三)。

不知磕了多少头,磕了多远,磕了多少日子,只知道餐风露宿、风雨无阻、周日复始……这天,多吉发现阿妈浑身滚烫、咳嗽得吐血,行动非常非常吃力,以至匍匐在地上不能动弹。阿妈有气无力地将随身的布袋塞给他,手伸向前方咽了气,眼睛却睁着。多吉的天塌了,他抱着阿妈哇哇大哭……

多吉的哭声,引来了前前后后磕长头的人。在这荒无人烟的地带,他们将她阿妈包裹起来只能按最原始的方式“弃尸于野”。一位带着六七岁女儿磕长头的阿妈,捧着从他阿妈口里取出的两颗牙问他,是回走还是前行。这位好心的阿妈担心孤苦伶仃的小多吉吃不消,她将带着他阿妈以及他的心愿去向佛祖祈求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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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19 00:25:36 | 显示全部楼层
没曾想,多吉接过他阿妈的牙,塞入自己紧帖胸口的衣袋,便默默地去捡卵石。那位阿妈的女儿桑玛也跑过去与他一起捡,一起垒玛尼石。磕完头后,多吉便跟着她们继续磕长头,一直磕到拉萨,磕到大昭寺,在佛祖的金像前表达了心愿。

经过一座大殿,他们遇上一位拄着拐杖抱着书本的老喇嘛。眼看着他快到达高高的门槛,多吉赶紧上前接过书并帮扶。喇嘛欣喜地打量着多吉、桑玛和桑玛妈。他摸着多吉的头,又看他的面相,喃喃地道:“父在母先亡,母去父己还……”桑玛妈请求大师明示。喇嘛说:“孩子命硬义重,与你卓玛(女儿)前世有缘。他可能有一劫。我送他这枚天珠(从脖子上取下,给多吉戴上),希望能驱邪避灾。”

离开后,桑玛妈问多吉大师说的话。多吉说大师说的是糊话。他将大师的话重复了几遍。桑玛妈恍然大悟,马上拉多吉和桑玛一起跪下向大昭寺磕头,道:“活佛!活佛!”她告诉多吉,活佛说你阿爸在你阿妈前面离世。你阿妈去找你阿爸,而你阿爸转世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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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图三,磕长头。版板属原作者。

多吉听了,鼻子阵阵发酸,说:“我阿妈真苦。”他不想回抬不起头的老家,桑玛妈、爸以及族人接纳了他。五年后,多吉长成翩翩少年,桑玛己是婷婷丽人。他俩尽管兄妹相称,但爱情的种子己在胸中萌芽。然而,他们遇上了桃花劫。族长的儿子盯上了桑玛,与多吉发生了冲突。多吉的右腿伤害致残。尽管恶人得到了惩治,然而,多吉却不想让残疾的身躯拖累桑玛一辈子……

剪不断理还乱的多吉,这天从梦中惊醒。他感到有惊天的大事发生。他向桑玛妈、爸请求回甘孜。桑玛骂他是孺夫,并当着他的扇自己的耳光,恨自己瞎了眼。多吉抓着她的手,诚惶诚恐地讲了那个梦。

一位六七岁的男孩,突然闯进他的房间,紧紧地抱着他,伤心地哭诉:“多吉,你让我找得好苦啊!”这孩子风尘仆仆,疲惫不堪,几个脚指头露在鞋子破洞外,一副长途跋涉一路乞讨的情形。面对惊慌失措的多吉,他说:“儿啊,我是你阿爸的转世。你阿爸有血海冤仇。只有见到你,我才开口说话讲出冤情。我在老家等你。”

一听这话,桑玛不顾多吉的劝阻坚持要去。最终,桑玛爸陪同他俩,骑马前往甘孜。

他们在多吉老家村长家准备喝茶的时候,一位男孩领着一位汉子进了屋。那男孩直奔多吉而来并喊着他的名字。那汉子目瞪口呆地喊:“啊?我儿子开口说话了?!扎西不是哑吧!不是哑吧!”

男孩转过头,纠正他阿爸的话:“我不叫扎西,我叫达让,达让!”多吉看楞了?这不就是出现自己梦中的那个男孩吗?达让不是我阿爸的名字吗?村长也愣怔在那儿。听了那汉子的解释,人们的脸上,顿时浮现出奇异的神色。

他们来自几十里外的村子,距当年发生泥石流的路段不远。小达让在发生泥石流的第二年降生。出世后哭闹了三天三夜,喉咙失声直到今天才讲话。这些天,他情绪一反常态,一时高兴、一时悲伤。今天天没亮,就缠着阿爸骑马出门,一路跑到了这里。这,也是他第一次出远门。

小达让牵着多吉的手,转身说:“村长,我是他爸转世的。达让盖房,你借过钱。多吉满月,你抱着他要他喊你干爹。对不?”村长惊讶地直点头。“前世达让不是死于泥石流,是死于萨仁之手。”村长倒吸几口冷气:“你是说咱村的萨仁?是他害死了达让?”

萨仁被喊了来,得知原由便骂“哪来的小魔头,全是鬼话。”村长也说人命案,不能空口无凭。于是,村长招集村里几位头面人物带上萨仁,跟着小达让父子策马来到了泥石流现场。

小达让紧挨着多吉和桑玛在一块大石上坐下。见阿爸从村子里领来几位拿着工具的人,小达让跑过去指着路坎下面的一滩乱石,说前世达让就埋在这里,让他们往下掏。萨仁远远地蹲着,眼死死地盯着小达让。不一会,一具男性骨架呈现在人们的眼前。骨架多处粉碎性骨折。颈椎骨被一金属链环套着。村长辩认出了那链上拴着二眼天珠,那是他送给达让的成亲礼物。

人群里顿时像投进了一颗炸弹。萨仁在原地不安地站起又蹲下,蹲下又站起,嚷嚷:“这跟我有屌关系!”多吉哭得像个泪人。桑玛扶着他一起收拾阿爸的遗骨。在村长的催促下,小达让讲了前世达让被害的经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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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图二,可爱的小人儿。

达让卖羊返回时,在这里遇上大雨。他躲进路边山崖的一个石窝窝,担心自己困眨了打盹,顺手将塑料包扎着的几千元钱塞进一个石缝并压上石块。他背靠着石壁坐下来吃糌粑喝奶茶,不知不觉打起了呼噜。一路尾随并蹲在一大石后面的萨仁见时机己到,便蹑手蹑脚地向他靠近。

达让在难受的窒息里睁开了眼睛,发现是萨仁在夺他的性命。身子被身子死死压着,脖子被脖子紧紧拧着,脑壳被脑壳狠狠擂着,抠不开颈子上越勒越紧的马鞭,他反着的手拚尽最后一丝力量在萨仁的后颈死抠、抠……众人炸窝了。面如土色的萨仁扯起喉咙喊:“全是扯淡,糊说八道!”

小达让解开自己的衣扣指着脖子说:“看,我脖子上这道紫色的胎记,就是你勒的。我从转世到昨天说不出一句话,也是你勒的。你的后颈窝有抓痕。你让大家看!”

“没错,他后颈窝是有三道抓痕!”村长大声吆喝人,“抓起来,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!”

萨仁从腰际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,向他的马跑去。他边跑边向试图阻拦他的人挥舞着刀。几个汉子紧追过去,同时有人冲向系马的地方。萨仁眼见逃不出去,停下来喘着气向天嚎叫:“苍天,报应啊!”这哀鸣还在山涧缭绕,那边又发出他纵身跳崖撕心裂肺的“啊——”

之后,人们从小达让口中得知,萨仁没有搜到卖羊的钱,踢了达让几脚。这时百米之外发生了山体滑坡。萨仁吓得不行,以为报应来了,但他很快镇定下来。他前去察看了一下,返回将达让背到这里扔到那个路坎下。他担心泥石流,慌忙火急地向尸体扔下几块石头,便匆匆地离开了。第二天天没亮,他就策马赶一这里,发现泥石流将尸体掩埋得无影无踪,才放心地离开。回到村,绕着弯子编造出达让被泥石流掩埋的谎言。

多吉、桑玛、村长等人跟着小达让来到了那个石窝窝。他从那个不起眼的石缝里的石块下面掏出塑料包交给桑玛,转达了前世达让的意思。多吉一下子跪在小达让的面前,泪流满面地向他磕头。小达让郑重地告诉多吉,人在做天在看,恶善自有报。缘份自有天定。前世达让的心愿己了,他与多吉的缘份不再延伸。果然,此后再见到多吉,他如同陌路。

尽管如此,但多吉没少对小达让的关怀。除了暗地资助,这第二次磕长头也是为他而来。小达让来年参加高考,他诚心祈求佛祖保佑他金榜题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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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19 00:29:31 | 显示全部楼层
历险藏瓷红(一)车出拉萨向藏东进发的途中,我偶然听到“藏瓷”的信息,马上与悟空商议改变游珠峰大本营的初衷。这讳莫如深的突然改变,在几天愉快为伍的驴友们看来,不亚于临阵脱逃。殊不知,他们是沿着前人足迹,去检验生命极限。我们却是在挑战生命的极限里,“盲人骑瞎马”地去寻藏瓷,危险无处不在。

藏瓷,是藏在深山人未识的稀世新贵,许多资深藏家也只是道听途说。许多流出的信息也是讳莫如深,云天雾地。不过,我还是感恩那些游离耳畔的碎片,否则就没有冒险的动力。至于“那石”是在“火中取”,还是在“水中捞”,还是在“灯火阑珊处”,还是无功而返或是发生意外,只能听天由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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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二,伏虎罗汉。

第一天,我和悟空从浅浅的水流、深深的河槽,拐进一条看似山涧的山谷,望着山谷那头高高的冰川迈步了。两边暗红色的断层山崖,也许是地震的杰作。嵯峨的山崖,仿佛由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垒起。它们尤如一只只怪兽逼视和挤压着你,让你感觉压抑、恐惧、渺小和无地自容。只有仰望湛蓝湛蓝的天空,心胸才有撑出一条缝隙,挤进缕缕清新气息的爽。

山口见到的涓涓细流很快在乱石中消失。满沟聚积得高高低低的尽是硬硬的、干干的、冷冷的、乱乱的深紫色的石头。当我意识到瘆人时,没见到身影的悟空,在前面发出了叫喊声,让我惊得汗毛直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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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三,古装舞神。高9cm,宽7.7cm,厚5.5cm.(干石拍图)。

我吼着应了一声紧赶过去,绕过一块偌大的石头这才发现眼前豁然开朗。右边出现一道约七十度的山坡,悟空手指山顶阳光里几块“灿烂”的石头,兴奋地道:“藏瓷?”悟空眼光闪亮,手脚并用上了山坡。脚步迈得大,两手甩得开。我跟随他勾腰驼背地上了山坡。那突兀的几块石头看似近在眼前,攀爬过去真是费气力。再看悟空,仿佛一只弓背虾,头朝地屁股朝天,木偶一样一步一晃地向上挪移。我的头不知不觉地晕晕糊,浑身酸软,双脚灌铅样地沉重。感觉就像刚刚结束万米长跑,转身就来爬山似的。

悟空终于落坐石上,有气无声地向我摇手。看他的脸色,我吓了一大跳。白里透红的脸变得灰白如纸且挂着豆大的汗珠,红润润的嘴唇紫如茄色且张得老大,脖子斜梗着,胸部急剧起伏,一手叉在腰间,一手在嘴面前急扇。我急切地寻问。他扇动的手掌心向外晃了晃,算是回答我的关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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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四,傲慢脸谱。高10cm,宽5.8cm,厚3.8cm.

高原反应,重者命丧命。我的心顿时乱跳,赶紧递水给他,内心懊悔没备一瓶救命的氧气。好在他喝了几口水,不久便恢复了常态。庆幸得亏喝了“红景天”。他拍了拍屁股下的石头,站起身子笑道:“错把‘藏石’当‘藏瓷’,险将‘英雄’变‘鬼雄’。”哪知话音还未落地,他迈出的脚一滑,身子猝然倒下,千钧一发之际,他的手抠住了一个石芽子,这才未能滚向另侧陡峭的山崖。如果一语成谶,我将万死莫赎。

魂飞魄散的我俩,不得不再次坐回原石,借以平复如麻的心乱和劫后余生的恐惧。越看越想越后怕。即便一步一挪下到山脚,我还心有余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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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22-12-19 00:31:31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天,我与悟空冒着小雨出发了。路径与昨天不同。先是沿江而上,遇一牧民指点,又沿江而下。途中,悟空租来一辆车。从司机口中得知,顺江“老走”,绕到山的那一边,又沿山脚“老走”,过个河沟子又“老走”,到一个大甸子,那里有花色石头蛋子。他没去过,只是听说。他的听说,对于两眼一抹黑的我们,如同黑暗中看到了灯火。

经过一个检查站查验身份后,车便在山川里穿行。不知走了多远,围绕一座大山的山脚绕了大半圈,车便离开了大道上了毛石路。颠颠簸簸一阵之后,车无路可走停下了。我发现远山嵯峨,山中空旷地带如同“葫芦峪”。顺着蜿蜒的山脚望去,似乎有处滩涂。与司机达成协议,他下午来接人,给他三倍的钱。没想到,福兮祸所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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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(图二,问君金蟾。长12cm,宽6.5cm,高6.5cm)

雨,没了。风没了。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”拥你入怀。眨眼之间,深灰色的天幕消遁。露脸的太阳,很烈。燃烧的热度,让你一下子从阴冷的地窖走进炙热的烤箱。

一条蛇形的河沟挡住了去那片滩涂的路。平坦的地方,水泗横流;落差小的地方,水面较宽;落差大的地方,水流湍急难以逾越。此时,满脑子是“一桥飞架南北”,还有“野渡无人舟自横”。白日梦难成“渡口”,得找。这一找,差点成了异乡之鬼。

悟空紧跟着我顺着水流边走边寻,走着走着就走进了齐人高像芦苇又不是芦苇的丛草里。落脚点时儿硬朗,时儿酥软,时儿稀松,时儿水浸……无论如何,落脚的时间不能过长,站长了就下陷并出水。险情逼着你赶紧迈脚,然而,每迈一步又不得不提心吊胆,生怕一脚踏进泥谭而惨遭埋没。两人就这样牵着手,在草丛里玩命。

谁知七拐八弯,晕头转向,只见天日,不辨东西,竟然“鬼打墙”了。最后,两人决定冒死也要向着太阳去。也许是鬼使神差,误打误撞竟然撞出了“芦苇荡”,到了河沟的拐弯处。几个行将腐朽的树蔸横七竖八地卡在水流中央,将“主流”改变了方向,“天堑”有了“通途”。

滩涂,旷野、荒凉、寂静而神秘。也真是奇了怪,几步之遥便是另片天地。这里除了一淌一淌的清水洼子和纵横交错的小沟细流,就是大大小小、形形色色的卵石和粗粗糙糙、灰灰白白的红土黑泥,全然看不到树木、花草和虫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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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(图三,绍兴师爷。高8cm,宽3cm,厚5cm)

燠热难耐,我脱了外套,悟空怕晒成“高原红”捂得严实。在砂石上蹲着或扒着的身子,像螃蟹一样挪挪移移。一双手在乱石堆里扒,在乱石滩里抠,在乱石坑里掏,在流水里捞……捡到一块稍有看点的石头,就近归堆。又继续寻觅,蹲着的时间一长,胸口就堵得慌。你不得不闭上眼睛,屏住呼吸,慢慢站起,慢慢伸腰,眼鼻口喉大开,连呼带吸不是胖子也要喘。

悟空从十几米之外喜孜孜地捧着几枚“和田玉”走过来,没想到被我“悉数枪毙”。他问,有块“丑得骂人”的石头,要不要?没想到,这枚失而复得的“金刚”横空出世。我俩正在品头论足,一架歼10战斗机,由远而近在我们的头顶盘旋来,盘旋去,转了三四圈才飞走。有意思的是,又来一架军用直升机凑热闹,也在头顶盘旋。嗡嗡声比战斗机还大。

“不就是捡个石头吗。用得着战斗机,直升机轮番恐吓?”悟空站起身子笑道,“边境这么近,别把我们当间谍扫一梭子哟?!”说笑间,飞机拜拜。

有个半人深浅五六米大小的水洼,水纯净得仿佛无水。阳光直身着水底石面薄如蝉翼的水藻。透过水藻,我隐约发现有块如橙似红的石头。“藏瓷红”?我顿时血脉贲张。想下水,又担心意外。想叫远处的悟空,又担心他阻止。我犹豫,但终竟没挡住诱惑,三下五除二,脱得一丝不挂地下了水。水好凉好凉,凉得人直打冷噤。

脚踩着砂石却随着砂石下沉下陷,大小水泡直往上窜,浑浊的泥水涌动如云。险情不容多想,我顺着歪斜的身子入水,借助身体的浮力手划脚蹬,拔出了下陷的这只脚。返转身子潜入水下去抓红石时,没料到水中视觉的偏差抓错了。气短的我伸头出水大口地吸气,再次潜入。在浑浊云团即将淹没红石的当口,我准准地捏住了滑溜溜的它。爬上洼坡,发现它居然是尊赋有藏族文化特色的红衣“佛”(见文一,图一弥勒佛),顿时大喜过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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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 (图四,佛手。高12cm宽7cm厚5cm)

之后,我在一置放石头地,发现一枚橙色石头裸露的“屁股”。急中生智地采用猿人之法,用石块一下一下地砸松“红屁股”周围板结的泥土,再砸碎稍薄的石块,利用尖棱一点点地挖,一点点地挑,最终剔出了这枚“问君金蟾”(见图二)。欣喜之余,又打手机又拍图地与身在武汉的710中国石展网的罗华站长分享。他看了图片,脱口叫道:“哇噻,藏瓷?!”热心的他,很快给我发来相关的文字和图片。真及及时之雨。

饥肠辘辘离开时,悟空要背石包。我心感动,但不舍让他承受如此之重。来藏之前,有朋友提醒我,在这海拔四五千米的地方拿块巴掌大的石头,相当于在武汉挑一担水。当时,我还不信。现在,我背着这十几块如铜似铁的石头时,才知道什么叫泰山压顶。

祸事来得突然,那车没来。司机说到拉萨了,对不起。我的天,指望草鞋踢了脚。一句对不起,就被撂在了这叫天天不应,喊地地不灵的荒野,怎一个恨字了得!别无他法,“走”为上。

起步之初,还有收获奇石乐而忘忧的自得意满,有苦中作乐想喊一嗓子《九月九的酒》的冲动。因喘得厉害,敢想没敢唱。没走多远,体力下降。腰酸腿软手凉,口干舌燥气短,浑身冒虚汗。太阳在这个时候还在发威。肚子饿得前胸贴着了后背。石头压力山大,丢石头的念头不断闪现,尽管一次次将它捻灭,但最终不得不一次次从背包里掏出个大的石头置放路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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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(图五,传国玉玺。高11cm,宽4.5cm,厚4.5cm)

在夜幕四合、寒气逼人的时候,我们到达了检查站。幸亏一辆农用小货车捎上了我俩……

第三天,我不忍悟空再遭罪,打着出去转转的口号独自出发。这里的天气真是任性,刚刚晒死你,转眼就淋死你、吹死你、冻死你,甚至是淹死你、砸死你。捡石遇雨尽管不爽,但也是天赐良机,利于辨别石色石形石纹。本想放手一搏,没想到等我的司机发现附近山体有泥石流征兆。急呼急催之中,我不得不揣着“传国玉玺”(见图五)、“绍兴师爷”(见图三)匆匆逃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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