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丑秋登黄鹤新楼,赋唐多令1 程千帆撰并书 白日丽金秋,朱阑俯碧流。历沧桑换了新楼2。筋力尚能超百级,偕胜侣,豁吟眸3。 兴废念悠悠,峥嵘4岁月遒5。问子安6何日重游。笑指山川应不识,花满野,黍盈畴(chóu)7。
乙丑秋登黄鹤新楼赋唐多令 程千帆 【注释】 1、唐多令:词牌名。2、历沧桑换了新楼:见文中。3、豁吟眸:见文中。4、峥嵘:不平凡。5、遒:劲健有力。6、子安:仙人子安,传说曾乘黄鹄过黄鹄矶。7、畴:田地。 乙丑秋,时在1985年,在清代黄鹤楼即“同治楼”于1884年烧毁计一百余年后,新黄鹤楼建成开放,历史名楼的风华又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。这个工程从1978年开始规划和方案设计,历经七年,终于在1985年主体部分完工。新楼落成前后,许多著名诗人、画家、书法家应邀题诗题词,这首词的作者程千帆先生也正在其中。程老与武汉颇有一番渊源,因此,当他来到这新建的黄鹤楼前,古今兴废之感、峥嵘岁月之慨,都融进了这首风神秀逸又洒脱蕴藉的词中。 程千帆先生自1945年直至1978年,即从抗战结束到武汉大学任教,直到离汉去南京大学任教的三十余年间,都在武汉度过。这三十余年,他先在武汉大学中文系当一名青年教师,教授古代文学史。后又担任中文系系主任,一直到解放后。他的《史通笺记》、《唐代进士行卷与文学》等学术作品都是在武大任教时所写。“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”,程老因耿介直言,在反右运动中被打为右派,被分配去资料室抄卡片,学校里劳动,后来又被分配到沙洋农场劳改。最为可叹的是:程千帆先生自年轻时即与沈祖棻先生伉俪情深,历经了这样的磨难之后,沈先生却不幸在武汉的街道口遭遇车祸去世。程先生曾回忆到,他在武汉生活了三十多年,沈祖棻是在武汉过世的,他的父亲也是在武汉过世的,如果不是实在不得已,他也不愿意离开武汉。然而为了能够继续教学研究,他接受南京大学的聘请,重新于1979年开始学术的生涯。到1985年时,南京大学的中国文学系已因程老的努力而建立了古代文学的博士点,培养了第一位博士莫砺锋先生,并建立了古典文献研究所,程先生和沈先生的著作也陆续出版。 此番回来,正是金秋时节,武汉最美丽的季节。所以在开篇,程老用了色彩极为鲜明艳丽的字眼,“白日丽金秋,朱阑俯碧流”,这黄鹤楼上所见的景色实在是高爽美丽啊!这次的归来,是为了看看黄鹤新楼的景象。百年后重建,可谓是盛事,我趁着筋骨还健朗,偕同良朋佳友,登楼吟望,豁朗心胸。这句“偕胜侣,豁吟眸”却不禁让人想到沈先生的《浣溪沙》:“芳草年年记胜游,江山依旧豁吟眸”,在亮丽的景色之后,沉淀了词人历经沧桑后的深重感情。程先生是古代文学的教授,黄鹤楼的兴废自然引起他“白云千载空悠悠”的慨叹,而八年后重游武汉,登临黄鹤楼,看到熟悉却又更新了的城市,希望和遗憾、欣喜与沉重都交织在心头。末句中程老不禁试问,子安仙人何时才能乘黄鹤重游呢?若是重游,肯定也认不出这漫山遍野都是野花、禾黍的山川了吧!人非,物亦非,沧桑沉重中有秀逸洒脱,兴废感慨中又有深情绵渺,这首词真可称为一首难得的佳作。 程千帆先生是著名学者、诗人,并不以书法为职业,然而程先生治学之余也雅好书法,直承文人书法的优良传统,以深厚的学养滋润书法,借书法陶冶性情,下笔不落尘俗。这幅书法以行楷写成,楷书之间参以隶意,用笔含蓄沉稳,外见温润,内含刚健,布局严整之间又有错落,舒朗自然,书卷之气,溢于行间。 诗文解说:喻宇明;书法评赏:李殿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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